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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法医手记之破窗第9节(2 / 2)


  福满华庭的销售记录显示,它的确是盛世花园意外死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。随着张小勇、于娜、金鑫的相继死亡,福满华庭的销售额便水涨船高。这使得福满华庭的开发商及其销售团队成为本案的重要嫌疑人。

  调查得知,开发商李志钢其实早已移民国外,而福满华庭的销售全部外包给齐大志名下的公关策划公司,并且酬劳异常丰厚,这显然是福满华庭处于明显弱势情况下所采取的非常营销手段。

  对齐大志进行秘密外围调查后,警方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。可是不得不说,齐大志的作案手段相当高明,几起案件都策划得非常巧妙,而且时过境迁,现场早已被破坏,没有采集到有效证据。除非齐大志再次作案,或许能够捕捉到机会,否则,警方的怀疑将永远无法得到证实。

  在反复磋商后,楚原市及桃源县警方和王玉满达成协议,通过非常办案手段诱使凶手再次作案,从而引蛇出洞,捉拿现行。

  凶手作案的动机是谋利,只要他的利益受到威胁,就必然会惶惶不安地再次出手作案。警方为此与王玉满联手布下“请君入瓮”的迷局。并且鉴于程佳和齐大志的朋友关系,向程佳吐露真相,请她配合警方上演一出大戏。程佳虽对警方的怀疑持保留态度,但好事的她,还是一口应承下来,保证全力配合警方行动。

  盛世花园售楼处云集的豪车、房产大卖的假象,都是王玉满按照警方指示制造出来的。当时他笑容满面、春风得意,其实内心却惴惴不安,不知警方的安排能否奏效。

  而齐大志“应声咬了钩”。这看似偶然,其中似乎有许多运气的因素,其实却是案情发展的必然。

  连环杀手的形成有其内在原因,当然,这个成因纠结而复杂,无法用单一的因素来作出合理的解释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,连环杀手的形成既有先天因素,比如脑部畸形、神经系统的不完善;也有后天因素,常见于童年遭遇不幸。

  正所谓“基因让枪上膛,心理对准目标,环境扣动扳机”。此时,凶手的“枪”已上“膛”,虎视眈眈地瞄准目标,警方要做的只是帮助他“扣动扳机”。

  程佳是个不错的演员,当然,她的超常发挥也部分源于齐大志对她毫无戒心。她用省级名校和盛世花园一房难求的谎言不断刺激齐大志,造成他对即将到手的利益又要化成泡影的恐慌。她为他制造“机会”,谎称盛世花园的保安形同虚设,未安装摄像镜头,又抱怨自己房间的煤气管道泄漏,并且已经闹得众所周知。这都刺激着齐大志再一次痛下杀手。

  被突发状况搅得心神不宁的齐大志趁程佳上厕所时,把一粒镇静剂融化在程佳的啤酒里,而他的每一个动作,都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,并及时通知了程佳。按照事先约定,程佳喝下少量啤酒,大部分都偷偷吐掉。尽管真的昏睡过去更加逼真,但警方出于安全考虑,还是让程佳选择保持清醒。

  程佳装作不胜药力和酒力而昏睡过去,齐大志一步步“入瓮”。按照事先的安排,盛世花园的大门敞开,灯光昏暗,摄像头都被遮挡起来,而门卫值班室里也是空空荡荡的。齐大志如入无人之境,心理上更加放松,他把“不省人事”的程佳带到她的房里,然后放到床上,伪装成她自己爬上床的样子,然后拔掉煤气管道的接头,在仓促中甚至没有忘记把拖鞋在程佳的床前摆好,制造出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故现场。

  就在他自以为大功告成之际,早已潜伏在案发现场外面的警方人马突然现身,将他捉拿了现行。

  齐大志瞬间从云端堕入地狱,方寸大乱,一度聪明冷静的脑海里此刻一片空白,在警方趁热打铁的讯问下,一五一十地托出他的连环杀人罪行。

  因案情特别重大,齐大志被移交到楚原市中级人民法院进行审理。一审判处死刑。齐大志不服,上诉到松江省高级人民法院,经复核,省高院驳回上诉,维持原判。

  判决生效次日,齐大志被执行枪决,

  程佳替他收回骨灰,又买了一块墓地,算是给这个曾经的好友一个交待。

  我对齐大志连环杀人案非常感兴趣,在案件真相大白后曾数次驱车赶往桃源镇,与齐大志的朋友和他以前的同学老师进行接触,对他短暂的人生进行深入调查分析。

  和绝大多数连环杀手一样,齐大志有个不幸的童年。他在七岁时,母亲因与人通奸被他父亲杀死。此后,齐大志与祖父母一起生活,小小年纪就已经尝尽世态炎凉、人间冷暖。齐大志天资聪颖,又长得灵秀可爱,只是性格有些孤僻。他从小胸怀大志,发誓要出人头地。可惜他虽然在校成绩优异,却一直命运不济,高考时因生病影响发挥,被调剂到一所普通院校。他在大学里潜心读书,备战研究生,参加考试时却又被一名权势子弟顶替了名额。

  齐大志无奈地回到桃源镇,数次创业又数次受挫。功名利禄似乎总在不远处向他挥手,却又总是和他擦肩而过。就在齐大志心灰意冷、感叹命运不公之际,终于迎来了代理销售福满华庭的机会。当然,这是一块烫手的山芋,别人都不愿意接,不然也未必能轮到齐大志头上。

  没人能想到外表文弱的齐大志竟然为了暴利铤而走险,接连杀害三条人命,制造了中国刑侦史上著名的“模拟意外死亡连环凶杀案”,成为公安院校刑侦专业的参考案例。

  第三案破窗

  我在墙角后面看见一个人,又高又壮,抡起一个铁锤似的东西,拼命砸在大董头上,血像喷泉似的喷出来,大董哼了一声倒在地上,那声音又闷又瘆人,就像砸在我心尖上一样。

  这是一个口径不到两米、深不可测的天坑。黑黢黢的坑口在深可及膝的杂草掩映下,像是大山孤独的眼睛。

  靠近坑口,可以嗅到来自地球脏腑深处的冰凉腐朽的气息,好像死亡的味道。据当地人说,这个天坑不知出现于何年何月,从来没有人下去过。山下村子里常有猪狗之类的家畜走失,有人怀疑它们坠进了天坑。天坑因此愈发阴森恐怖,不知掩埋着多少森森白骨。

  刑警队、地质勘探局、消防队的工作人员都聚集在天坑边,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肃穆。挑战天坑,谁也没有把握,谁都难免惴惴不安。

  天坑里究竟埋藏着怎样惊人的重大秘密?

  1

  2014年10月17日。晴。

  楚原市两洞桥。

  这个受害者多达九人、惊动公安部的刑侦大案,竟因我的一时贪吃而逐步揭开了盖子。

  那是一个深秋的中午,我出一个重伤害的刑事案现场回来,搭乘沈恕的车。当时肚子有些饿了,车子驶过两洞桥,路边各种小吃的香味飘进车里。我熬不过嘴馋,就央求沈恕停车,说是请他去吃烤羊肉串。

  沈恕不同意,说小摊上的羊肉串吃不得,因为没有真正新鲜的羊肉,用猪肉混充羊肉的就算是有良心的小贩,若是运气不好,碰到老鼠肉、死鸡肉、死鸭肉,吃了会伤身体。

  我说他心理阴暗,把人性想得太坏。我认识在两洞桥下卖羊肉串的那个摊贩,是一个厚道人,绝不会干以假乱真的事。

  沈恕笑笑说:“既然这么说,你就去吃吧。反正我是不会吃的,宁可饿着肚子回食堂去吃。”

  卖羊肉串的张丰乙,三十岁出头的样子,外表削瘦清秀,爱笑,而且笑容很憨厚,见到我从车上下来远远地就喊:“淑心姐,来吃几串羊肉串,我请客。”

  我递过去五块钱,说:“每次都让你请客,还不把你吃破产了。给我烤三串,多放孜然和辣椒末。”

  张丰乙痛快地答应着说:“好嘞。”又向我身后的沈恕点点头,“这位大哥不来几串?”

  沈恕正扭着头往两洞桥方向看,听到他询问,摆摆手说:“我吃不惯。”我见他看得出神,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见数米之外的两洞桥下有两副铺盖,分属两个流浪汉,此时却只有一个流浪汉倚在桥下,正百无聊赖地往我们这边看。

  我接过烤得热辣喷香的羊肉串,边吃边含糊不淸地对沈恕说:“看什么呢?好吃啊,你真的不尝尝?”

  沈恕没回答我的问题,却转过头问张丰乙道:“两洞桥下的马三这两天都没露面,是不是挪窝了?铺盖倒没带走。”

  张丰乙一愣,说道:“马三?谁是马三?”随即又反应过来,“你是说两洞桥下的那个流浪汉?我倒没留意,这些人三天两头换地方,都是生面孔,我几乎没和他们搭过话。怎么,你认识那个马三?”

  我咽下嘴里的羊肉,说:“岂止认识,熟着哪。我们这个沈队,差不多认识楚原市七八成的流浪汉,有五成能叫出名字,有三成能随口报出其家乡、经历,这业务素质,绝不是吹的。”

  “您就是沈队?大名鼎鼎,如雷贯耳。那什么……我请你吃两串羊肉串吧。”张丰乙满脸都是崇拜的表情。

  沈恕摆手示意不吃,眼睛依然盯着两洞桥。有个十几岁的小流浪儿正低着头,鬼鬼祟祟地往桥下走。我见那个流浪儿瘦瘦小小的,在那堆空荡荡的破铺盖前转悠,似乎在寻找对他来说比较有用的东西,就说:“沈队,您这‘革命斗争’的弦绷得太紧了,咱回队里吧,我得抓紧时间把上午的验伤报告赶出来。”

  沈恕没接话,径直向两洞桥方向快步走去。那个流浪儿在他只有两米远的时候才看见他,惊恐地拔腿就跑。沈恕健步靠近,伸手捉住他的脖领,像捉小鸡一样把他提得双脚离地。

  我不知道沈恕为什么突然对一个未成年的流浪儿发难,就走过去,只见那个流浪儿十五六岁年纪,脸上涂满污垢,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洗过,身上的衣服破成一条条的,裤子倒还完整却污秽不堪,一双鞋露出脚趾头。他身材瘦小,眼睛里却流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狡猾世故的神色。

  他被沈恕捉住动弹不得,嘴里却叫个不停:“大人欺负小孩,警察打人了,大家快来看啊。”

  沈恕笑了,把他靠着桥洞放下,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