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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相(1 / 2)





  ==第四十八章真相==

  沈姌走出澄苑的一瞬, 外面竟坠起了雨珠子,长安街上影影绰绰,如梦似幻。

  清丽举起一柄油纸伞横在沈姌的头上, “姑娘可是见着了?”

  沈姌点了点头, 道:“见到了, 走吧。”

  至李府,她坐在紫檀木圆凳上反反复复地回想着陆宴的话,也不知过了多久, 沈姌的嘴角勾出了一丝认命的苦笑。

  何等高明的男人。

  微风拂过,她回想方才的对话。

  那男人神色幽深,语气笃定, 仿佛带着一股天然蛊惑人的魔力,让人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去猜、去想。

  他的话会让你产生无尽的遐想,让你误以为,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甄。

  然而呢?

  他其实什么都没说。

  仔细想想也是,镇国公府的世子爷,怎可能为了一介罪臣之女参与党争?替东宫寻医, 不过是因为圣人想扶太子罢了。

  他所做的一切, 如果用四个字概括, 那便是顺势而为。

  沈姌的双指死死地捏着杯盏的边沿,就沈甄那个性子, 做了那人的外室, 与羊入虎口有何不同?

  可她有甚资格责怪陆宴呢?

  他的立场, 顺势而为并没错, 就连他最后同自己说的话也没错——沈甄如果落到别人手里, 过得不会比现在更好。

  呵。

  沈姌提唇一笑。

  很多事, 从一开始, 便是她的错。

  夜幕降临,清丽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,“姑娘,外面宵禁了,姑爷今日应是不回了。”

  沈姌“嗯”了一声道,“伺候我更衣吧。”

  沈姌褪下了上襦。

  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一片青紫,怔怔出神,这些都是那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。

  他都同自己动手了,又怎会回家?

  沈姌将头发捋到耳后,看着室内摇曳不熄的烛火,回想起了五年前。

  她遇上他那年,不过才十六。

  那是一年秋,她随好友许三娘去慕兰湖畔的舒汨阁赏花,许是刚下过雨,青石板路太滑,她被人一撞,竟是一个不小心,直愣愣地向慕兰湖中栽去。

  池水呛入了她鼻息。只听“扑通”一声,有人入了水。

  众目癸癸之下,她就那样被李棣抱了上来。

  接下来的事,便是一个傻子也猜出来了——李棣上云阳侯府提亲了。

  沈姌根本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,那日舒汨阁四周皆是女眷,怎会那般巧的有位穷书生无故经此?

  吟诗赏花,救了落水的她,然后闹得满城皆知?

  当她傻?

  父亲派人查他,可传回来的消息,皆证明了,他只是一个从荆州来京赶考的寒门学子,并无任何靠山。

  即便是这样,沈姌也不愿意嫁他。她曾扬言,宁愿出家,不入李府。

  然而李棣却怎么都不肯罢休。

  他竟然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追求沈姌。

  花灯节那日,沈姌带着两个妹妹游街,当她看着悬于长安街上那一盏盏写着“姌”字的平安灯,到底是红了脸。

  “沈姌,做我李家妇,我李棣此生绝不负你。”

  也不知是当年的沈姌太傻,还是李棣这人太过奸诈。他这样说,她也就这样信了。

  李棣中进士那年,沈姌刚好十七。

  当李家的花轿停在云阳侯府朱门外时,大多人都在啧啧叹息,说沈家大姑娘,这是下嫁。

  可身着凤冠霞帔的她,眼里再无门第之差,她天真地想着,人生甘苦需自知,他对自己好,比什么都重要。

  接下来的四载,李棣也确实没让她失望。

  李棣虽然出身寒门,但样貌却是不次于旁人的,当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。再加之他对沈姌毫无底线的好,不知道叫多少长安贵女起了下嫁的心思。

  他常说:“姌姌,你嫁给我,确实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
  “你羞什么?我只有这样一直对你好,才不枉费你下嫁给我。”

  曾经的她,每每听了这样的话,都会捂住他的嘴。一个为了她彻夜苦读的男人,怎可能没有自尊心。

  后来,下嫁这样的词,她再不许他说。

  往事如烟,风一吹便散。

  当二十一岁的沈姌回头再去看十七岁的自己,心里只有一个想法,识人不清,走到今日,也是活该。

  他如珠似玉地捧着她近四年,到头来,相濡以沫是假,狼子野心是真。

  他的眼中,根本不曾有过爱意,她沈姌,不过是他扶摇直上的一把云梯。

  那些所有沉于深海之中的秘密,都在沈家倒下的那一刻,一一浮出了水面......

  元庆十五年,九月初十,这是云阳侯入狱后的第七天。

  沈姌看着桌上的信件面脸焦急。

  她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,想着如何才能把信送到边关去。

  就在这时,李棣回府,行至她身边,拿起信件道:“这是给谁的?”

  “长平侯苏廉。”

  苏家与沈家乃是世交,别看苏廉是武官,沈文祁是文官,但这两人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,情分绝非旁人可比。

  苏家,是沈姌最后的希望。

  “长平侯?”李棣皱眉,“我有一事,我还未与夫人说。”

  “是何事?”沈姌道。

  “这月月初,长平侯亲自带兵征战高句丽。结果不幸中了敌人的埋伏。”

  沈姌大惊失色,“败了?那苏将军现在如何了?”

  李棣摇了摇头,“圣人的追封已经下来了,还请夫人节哀。”

  沈姌眼眶痛红,“怎么会这样......”

  李棣握着手里的信,沉声道:“我听闻长平侯世子苏珩马上要随叔父出征了,夫人要送信,今晚就得送走,不然就来不及了。”

  沈姌点头,喃喃道:“是得快。”

  “走,我们现在就去驿站。”李棣又道。

  沈姌道:“不成,驿站的人我信不过,也许这信不到半路就被人截获了。”

  李棣眼睛一眯,回道:“那夫人不如把信给我,我这倒是有个人选。”

  沈姌道:“郎君准备找谁送去?”

  李棣认真道:“我认得一些江湖人士,他们向来只拿钱办事,还算可靠。”

  沈姌道:“他们以前可给郎君办过事?”

  李棣沉声道:“很多次了。”

  沈姌点了点头。并未多想,便把那封信交给了他......

  祸不单行,福无双至。

  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
  九月十五日,金氏钱引铺突然拿出了一张带有沈家的印章的字据,上看写着欠款,八千贯。

  沈姌倒吸一口寒气。

  八千贯。这个钱,要怎么还?

  还好,起码,还有她的嫁妆。

  当日夜里,她独守空房。直到天亮,李棣才晃晃悠悠地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