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空相沙漏[刑侦]第20节(2 / 2)


  徐主任正在组织工会写春联,忙得满面红光,一见海姝又来了,红光都变成了冷汗,“海,海警官,你又有啥事啊?”

  海姝一看徐主任的字,笔锋苍劲,写得十分大气,海姝捡着好话夸了两句,徐主任没那么紧张了。海姝这才将他请到门外,问起那对夫妇。

  “梁澜军和赵月?怎么查到他们身上去了?”徐主任很意外。

  海姝解释:“不是查到他们身上,是想多了解一下工人们的情况,以便后续侦查。”

  徐主任只当是普通问询,“他们啊,除了不合群、没孩子也没啥不好的了。灰涌大学,咱市最好的大学,在全国都有名呢,他俩都考上了,幸好没毕业,不然怎么可能来我们厂里工作!”

  海姝问:“那他们是为什么没毕业?”

  徐主任:“这就说来话长了!”

  徐主任领着海姝回到文员办公室,在一堆并不整洁的人事资料中翻找到梁澜军和赵月的,一边泡茶一边说:“他们到岗时,还是我给办的呢。”

  海姝看着泛黄纸页上贴的登记照,梁澜军和赵月都才二十来岁,长相和现在差别很大,男的英俊女的秀美,但眼中的神采却是一致的忧愁。

  照片下面的个人资料上没有写大学就读于哪里,学历只写到了高中。两人的老家在不同的县城,但都属于灰涌市管辖。海姝拿出手机查了下地理位置,两座县城都在灰涌市北边,和周屏镇相隔较远。

  “这上面肯定不会写大学,他们也不愿意。伤疤嘛,谁都不愿意揭开。”徐主任终于把茶泡好了,那大茶缸子又黑又黄,他还找来一个纸杯,要倒给海姝。

  海姝没动杯子,徐主任局促地笑了笑,“我的消息也不保真,我听老厂长的意思好像是这样。”

  海姝说:“老厂长?李云?”

  徐主任道:“对,就是李云老厂长。”

  海姝微蹙起眉,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李云的名字上,而上一次与李云有关的事,是广永国说——因为在熔炉中发现了尸骨,李云要求重新建厂。

  徐主任说起在李云那儿听来的事——

  梁澜军考上的是灰涌大学的农业学院,那年头,学习农业是很吃香的,虽然工作环境比较艰苦,但受尊敬,社会认同感和自我认同感也高。

  梁澜军入校后成绩一直很好,但他性格不太合群,比较孤傲,看不上不如他的同学。后来农业学院有去国外搞什么研究的名额,梁澜军以为照各项评估,名额一定是自己的,但是名额公示时,上面却没有他。占了他位置的是在他眼中绝对不如他的同学。

  他找老师理论,老师没有给他一个明确解释。他又找那位同学。这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最后的结果是他把对方打伤了。

  这事闹得很大,那位同学的家人、朋友每天到农业学院要求给个说法,学院的领导闭门不见,他们就去找学校领导,甚至威胁叫来媒体。

  那时媒体可不像现在这样没有公信力,一旦上了报纸上了电视,灰涌大学的声誉必然被重创。

  于是梁澜军被停课,不久被勒令退学。

  此事给与他和他的家庭重大打击,在帮他支付了所有医药费之后,他的父母与他断绝关系。他在学校优秀,但是出了社会,却是个“残废”,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,不知道怎么养活自己。在退学后到来到周屏镇前的几年间,他在灰涌市打着零工,过得大约十分辛苦。

  也是在这期间,他遇到了学妹赵月。

  “但这是后话,梁澜军被退学时,赵月还没考上灰涌大学。”徐主任呷了口茶,往下说。

  赵月读的是新闻学院,比梁澜军的农业更加热门。这要读出来了,以赵月当时的相貌和气质,说不定早就坐在灰涌电视台的主播位置上了。

  赵月和孤僻的梁澜军不同,入校就开始参与学生活动,经常校内校外到处跑。她的成绩并不出众,但在学院乃至全校的知名度都很高。

  这么一个女孩儿,却在大二时突然怀孕了。

  她坚称自己没有男朋友,也说不出孩子父亲是谁。学校对这件事本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但她这一出事,给了看不惯她的人把柄,他们疯狂向学校举报,上纲上线,说这是玷污了大学校园的纯净。

  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,校方多次与赵月谈话,谈了什么不得而知,最后的结果却人尽皆知——赵月退学。

  赵月来自单亲家庭,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,得知这件事后大病一场,不到一年就离开人世。赵月没有将孩子生下来,但流产像是耗尽了她的生命。这也给她与梁澜军后来的不幸埋下隐患。

  海姝问:“是不能生育吗?”

  徐主任点点头,一看,茶缸已经见底了。

  安葬好母亲后,赵月没有留在家乡,而是返回伤心地灰涌市,在大学外面的夜市摆摊赚钱。机缘巧合,她遇到给她送货的梁澜军。大概是共同的苦难让这两个人走到了一起,李云找到他们时,他们已经结婚。

  海姝问:“找?为什么要找他们?老厂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?”

  第24章 凶喜(24)

  24

  “嗐, 我们老厂长就是个好人!”徐主任说,那年玻璃厂和市里的几个大学有合作,谈完生意后说些八卦, 李云听说了梁澜军和赵月的事, 深感惋惜。

  李云是个爱惜人才的人,觉得他们虽然有错, 但是人生突然被改变,细想起来还是十分可怜。于是托灰涌大学的熟人打听, 费了些工夫,终于找到了生活艰难的梁、赵二人。

  李云问他们是否愿意到周屏镇来工作, 玻璃厂恰好需要文员和检测员, 自己也需要文笔过硬的助理,外语水平好的话就更好了。周屏镇虽然生活条件各方面不如市里,但人际关系简单, 也不用他们到处奔波。

  这两个岗位都不需要多高的文化, 玻璃厂绝大多数工人都只有初高中文凭。梁澜军起初还不愿意离开灰涌市, 是赵月做的主,“好!我们去!”

  来到周屏镇后, 梁澜军和赵月过过一段备受尊敬的日子。因为李云说他们都是大学生,是自己费劲邀请来的。而他们身上确实有知识分子的气质,和镇里的乡巴佬不一样。

  梁澜军寡言, 但做事靠谱, 赵月更是将笑容挂在脸上, 为人亲和。两人都给附近的小孩讲过题。

  但好景不长, 好事的工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们根本没有大学文凭, 至于为什么退学,则众说纷纭,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。感受到周围的白眼,梁澜军越发不愿意与人交际,赵月也渐渐和工人们疏远。

  镇民对他们的感情有些复杂,一方面羡慕他们上过大学,希望自家孩子也能像他们一样优秀,一方面又渴望窥探他们退学的秘密,觉得他们是异类。他们减少与镇民的交往,工作却从未出错。时间一长,双方逐渐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——

  他们就像是生活在周屏镇的异乡客,不必和任何人交往,有独一份的私密空间。

  一晃也十多年过去了,镇民们几乎不再议论他们的来历,有的忘了他们没能毕业,闲来无事只会感叹他们不合群,再可怜他们生不出孩子,嘴碎的讨论几句是谁的问题,然后露出猥.琐的笑容。

  “我知道的就这些,老厂长肯定知道更多,但他老人家早就去了。”徐主任站起来,去续些茶水。

  玻璃厂已经停工了,但工人们还在忙活,就像徐主任刚才在写春联,还有不少工人在装饰活动礼堂、搬运过年物资。海姝在活动礼堂外面看到了梁澜军,他正和另外几个工人一起挂彩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