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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章(1 / 2)





  ==第九十二章高光==

  人静时, 李棣离开了魏王府。

  六皇子闭目静坐,忽然有个小厮敲了敲门,“进。”

  小厮低声道:“奴才方才去了一趟相府,许大公子情况不妙。”

  六皇子道:“如何不妙?”

  小厮欲言又止。

  “快说!”六皇子怒道。

  “许大公子的命根子被砸了.......”小厮紧着鼻子道, “御医说, 就算能醒过来, 日后, 怕是也难有子嗣了。”

  “岂有此理!”六皇子腾地一下起了身子, “备车,我要入宫。”

  安华殿中青烟袅袅,许后坐在桃漆木的四方椅上,一边揉太阳穴, 一边道:“来了?”

  六皇子道:“母后,许威的事,父皇如何说?”

  “能怎么样?”许皇后缓缓睁开眼:“你舅舅昨日去见了陛下,陛下却将这案子交给了刑部, 瞧着吧, 这事到最后, 只能是送个替死鬼来。”

  六皇子怒道:“许威膝下无子,日后也不必想了......这事若是没个说法, 许家以后如何在京中立足?”

  “那你可知许威遭袭之前去见了谁?”

  “儿子听闻,是沈甄。”

  许皇后眉梢一立, “你听得不全, 他不止见了沈三,还见了长公主。”

  六皇子愕然。

  通过靖安长公主再去想陆宴的态度, 六皇子不禁疑惑道:“母后的意思是......此事并非长平侯所为, 而是陆宴所为?可、可没道理啊, 儿子在京安插了这么多眼线,从没听过沈家和陆家有甚交情!即便中间有个随钰,可姑姑不该出面啊。”

  “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。不过你往坏了想,此事若真是陆宴做的,你舅舅那儿就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了,算了,这事等威儿醒了再说吧。”许皇后揉了揉左肩,道:“东宫那边近来不安分,明日的事,你可与李棣交代清楚了?”

  “母后放心,明日早朝,他自请去豫东。”六皇子咬牙道:“丢了一个刑部,这工部绝不能再丢了。”

  六皇子咳嗽了两声。

  许皇后道:“行了,你刚从洛阳回来不久,早些回去歇了吧,身子要紧。”

  水患愈演愈烈,圣人要选一人任河防使一职。许家这边召集幕僚挑灯长谈,太子那边也没闲着,显然,都在为明日早朝做准备。

  今晚长安的夜色如海上明月初升,拖拽着波涛万顷。

  西市的喧闹随着暮鼓的镗镗之声,戛然而止。

  陆宴弯腰进了马车,杨宗正准备问要不要去小夫人那儿,只听陆宴道:“去周府。”

  今夜的陆宴,在未来老丈人和未来夫人之间,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未来老丈人。

  ******

  元庆十七年,七月二十八日,卯时一刻。

  皎洁明星高,苍茫远天曙。槐雾暗不开,城鸦鸣稍去。(1)

  夕雾未收,宫墙垂柳。从五品以上官员步行于宣政殿外,站成两排,成元帝身着常服从寝殿里走来,內侍高呼一声起朝。

  剑佩声随玉墀步,衣冠身若御炉香。左右史官夹香案分立殿下,百官开始奏事。

  洪御史手执快报开始宣读灾情近况,每念一句,官员的心就跟着揪一下,暗道一声毁了毁了。

  这次黄河出现决口,不止让豫东、冀南遭了难,现如今连鲁西北都有大片的土地被淹没,再这么下去,别说国家财政扛不住了,便是明年的收成也不用指望了。

  洪御史阖上了折子。

  不及半晌,中书令及左仆射文樟便带头指责工部的不作为。

  左相许柏林携同僚反唇相讥,大意便是——别光骂工部,你有啥能耐,你来。

  你来啊!

  一群老狐狸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。

  很快,太子门下的御史大夫洪承,兵部尚书郑永与六皇子一脉就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挖苦和讽刺。

  表面言笑晏晏,实则句句都往心窝子里扎。

 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今日早朝,又成了太子与魏王之间的博弈。

  其余人等皆缩起脖子低头看地,默默算着下朝的时辰。

  成元帝脸色铁青,掂着手里的奏折“啪”地一声拍到了桌案之上。“我晋朝百姓在外受苦受难,朕忧心忡忡,数夜未眠,你们这些肱股之臣、国之栋梁,除了说这些昏昧之言,还能作甚!”

  皇帝一怒,寒冬腊月,众人打了个寒颤,殿内雅雀无声。

  就在这时,李棣上前一步道,“臣,愿前往豫东治水。”

  成元帝眉毛一挑,“哦?李侍郎有何计策?”

  “臣以为,治水还应以修建堤防为要务。”

  一听又是修堤防,成元帝的脸色不免平淡了些。

  人人都跟他说修建堤防,户部拨给堤防的银子还少了?成效呢?修了塌,塌了再修,与无底洞无异。

  成元帝不置可否,冷眼看着群臣。

  太子殿下上前一步道:“儿臣有一物想交与陛下。”

  成元帝淡淡道:“何物?”

  太子道:“儿臣前两日曾去过一趟大理寺狱,见了罪臣沈文祁一面。沈文祁深知罪孽深重,无颜面圣,便托儿臣将这两本书呈给陛下,一本为河防全览、一本为两河管见。”

  洪御史搭腔,“河防全览.......两河管见.......这两本书,臣怎么从未曾听过?”

  太子答道:“这两本书皆是罪臣沈文祁在狱中编撰而成,孤也不曾读过。”

  罪臣二字,太子咬的极重。

  话音甫落,六皇子和许柏林目光不由一紧。

  成元帝接过,低头翻阅。

  看看殿内这些只知道说些狂悖之言的废物,再看看手里的两本书,若说心里毫不动容,那定然是假的。

  这上面的字字句句,说是沈文祁的毕生心血也不为过。

  赤诚之心跃然纸上,成元帝拇指轻颤。

  陆宴抬眼便知,太子此举,是送到皇帝心里头去了。

  若说豫东的民愤是一把火,那沈文祁这两本书和他找来的那位“天师”,就是扔进火堆里的干柴。

  眼下时机刚好,陆宴向右一步,沉声道:“臣记得,元庆十四年,白茅堤也曾出过一次决口,沈文祁以挽流之策治水效果甚好,此番黄河流域接连受难,唯这白茅堤相安无事。眼下民愤难抑,人心惶惶,臣提议,不如让沈文祁暂任河防使一职前去治理水患。”

  掷地有声,满殿哗然。

  不得不说,与六皇子和太子门下那些人相比,陆宴的话显然重了许多。原因无他,京兆尹直属陛下管辖,是实打实的皇权派,根本不存在站队一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