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1/3纯粹的激情(2 / 2)
对方有两个人,正在往某处移动,位置离这里不远。
蕾菲亚记下两个男人前进的方向,立刻跳下树枝。
她突破好几片树叶,咚!在等候的少年眼前漂亮着地。
看到蕾菲亚忽然跳下来,贝尔一脸惊愕。
「把灯关掉!」
她即刻对目瞪口呆的贝尔做出指示。
「咦!咦?」
「快点!」
「好、好的!?」
贝尔急忙关掉了魔石灯。
唯一的光源迅速消失,周围一带全蒙上了黑暗,至少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对方察觉了。
把搞不清楚状况的贝尔扔在一旁,蕾菲亚动脑思考。
(不会错,是黑暗派系的残党……他们在这个楼层做什么?)
就像之前让巨花寄生粮食库,使其面目全非——变成了苗床(Plant) ——,他们在这第18层是否又有什么阴谋?
怎么办?
应该立刻回到露营地,向芬恩他们报告吗?
可是,这样也许会追丢他们。刚才在这大森林里能发现对方的身影,几乎是奇迹。
只要尾随他们,也许能掌握到自怪物祭以来一连串事件的某些线索……?
(该怎么办……)
蕾菲亚面临选择。
困惑的贝尔,注视着神情严肃、默不吭声的她。
歪扭着眼眉烦恼不已的精灵少女,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催促下,做出了决断。
(只能去了……)
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
如果敌人有什么诡计,那更必须在情况变得紧急之前,看穿他们的企图才行。
再说,只要侦察一下就行了。只要能得知黑暗派系残党的企图或是目的地,就等于是蕾菲亚赢了,这项任务应该不难才对。
带回有力情报给芬恩他们。
蕾菲亚一心只有这个想法,擅作主张,决定跟踪那些长袍男子。
(问题是……)
蕾菲亚这时抬起头来。
眼前是还在困惑的贝尔。
也不能扔下他一个人。
就算把从树上观测到的露营地方位告诉他,走对路了,这座大森林对刚升上Lv.2的冒险者来说仍然相当危险。更别说他现在虽然装备着护身用的一把漆黑匕首,穿着衬衣式火精护布,但没穿戴任何防具。
把他扔在这里,叫他乖乖等自己回来,也不是个好主意。
蕾菲亚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,面对慌张的他,无可奈何地下了判断。
「对不起……请您跟我来。」
蕾菲亚带着贝尔,马上开始移动。
依靠从树上看到的俯瞰图,蕾菲亚急着赶往残党们那边。她尽可能消除脚步声,压抑着加快的心跳与呼吸,跑过树木之间。贝尔只听了简单的口头说明,还没弄懂状况,但仍然拼命跟了上来。
林立的树干与树丛阻碍了视野,蕾菲亚拼命搜索,总算在遥远前方发现了目标。
她即刻停下脚步,并比个手势要贝尔停下来,躲到树木后面。
(逮到了……!)
蕾菲亚憋住呼吸,握紧一手拿着的魔杖。
目测距离为五十M,从树上确认到的人数为两人。
蕾菲亚一边细心注意除了前方两名男子以外周围有无同伙,一边追赶黑暗派系的残党。
被卷入跟踪行动的贝尔,表情僵硬地问她:
「那、那些人是谁啊?」
「……简单来说,是跟我们敌对的组织。」
「跟、跟【洛基眷族】吗?」
两人匍匐在密集的低矮树丛里藏身,小声交谈。
听到视线前方的长袍男子们是都市最大派系的敌对势力,贝尔明显慌乱起来。「不要问那么多!」蕾菲亚巧妙地小声骂他,「对、对不起!」贝尔也压低音量道歉。
与心慌意乱的少年讲着这些,蕾菲亚慎重地跟踪对方。
男人们也不点灯,一边注意周围动静一边前进。两人躲避着他们的警戒,并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,最后抵达深邃森林的一角。
近处有着峭立的岩壁。
树木空隙间可以看见岩石巨墙,代表楼层到了尽头,目前所在地位于安全楼层的东侧边缘附近。
道路已经豁然开朗,至今能利用的树木与树丛等障碍物消失,变成单一道路。森林圆顶的枝叶也变薄了,恐怕无法躲到上面。
开阔的草地上,各处只立着最小也有二M以上的蓝水晶柱,恰似「古代」的遗迹——彷佛巨石圈(store circle)一般,或许可称之为水晶丛林吧。
蕾菲亚注视着前方,只见男人们穿过水晶林,继续往岩壁方向前进。
(不能在这里折返……)
敌人的目的地近了,蕾菲亚敢确定。
感受着肌肤刺痛的紧张感,她对身旁的贝尔使个眼神,表示要继续追踪。他虽然变得慌张失措,但还是点头答应。
两人奔出树丛暗处,闯入水晶丛林。
他们不发出任何声响,藏身在水晶柱后,几次重复这个动作。
蕾菲亚他们追逐着前方男人们的背影。
然后,就像被诱导一般,当他们正穿梭于水晶柱之间移动时。
喀啪。
毫无前兆地,地面裂开了。
在一块没有水晶柱的圆形草地。
一踏入那里的瞬间,地面应声开出一个纵穴。
简直就像陷坑一样。
「啊——!?」
身体受到浮游感侵袭,立足处消失了,蕾菲亚的呼吸为之停止。
身后传来少年战栗的气息。
随后,两人向下坠落。
「「——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?」」
蕾菲亚与贝尔的喊叫重叠在一起,掉进洞穴底部。
青草、泥巴与树叶与他们一同坠落,蕾菲亚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急着往上一看,在她的视野中,张开大口的盖子再度发出声响,猛地盖了起来。
当森林光景与地下夜空被完全遮蔽时,下个瞬间,两人到达了洞穴的终点。
「——呜!?」
蕾菲亚与贝尔勉强以双脚成功降落,就听见好大的「啪唰!!」一声,液体水花飞溅起来。
洞穴底部浸泡在带点淡紫的液体中。
水位高到小腿的水滩——立刻伴随着滋滋声开始冒烟。
「「好烫……!?」」
蕾菲亚与贝尔的声音再度重叠。
感觉简直像泡在高温热油里,双脚肌肤隔着战斗衣被灼伤。
不对,是被溶化了。
低头看着冒出泡沫与白烟的液体,两人脸色变得铁青。
「这是……!?」
「溶解液!?」
贝尔的惊呼与蕾菲亚的惨叫,在洞穴中回荡。
虽不至于一瞬间就溶得骨肉不剩,但肌肤慢慢被溶化的感觉更助长了两人的恐惧感。从贝尔手中掉落的魔石灯也浮在液体水面上,一边发光,一边已有部分零件被溶化。
蕾菲亚他们表情抽搐,视线迅速扫过周围。
这是个既长且大的纵穴。
深度超过十M,直径大约七M吧。
整个洞穴以恶心的淡红色肉壁构成,没有任何能让手脚攀爬的凹凸处。其外形让人联想到生物的体内,或是丑恶怪物的胃。就算先不管生物般的外观,圆柱形构造完全就是个陷坑。
肉壁微微散发的光泽——淡红色磷光照出了赤红世界。
整个纵穴充斥的温热空气与异味,让两人浑身冒汗。
「呜……骨、骨头!?」
听见惊慌地环顾四周的贝尔发出叫声,蕾菲亚也转头看向那边,闯入视野的光景令她遮起了嘴。
盈满洞穴底部的溶解液当中,躺着无数具骨骸。
不用想也知道,就是被这溶解液溶化之人的末路。
他们早已失去皮肉与内脏,只剩骨头。掉落在一旁的是护胸等防具。仔细一看,周围还立着剑与杖等各种武器,或是沉在溶解液底下。
「冒险者的遗骸……!?这里究竟是……!」
数不清的白骨,好几人份的尸骸,难道这些全都是冒险者吗?
一部分骨头与头盖骨还带有被某种东西殴打破坏的伤痕,另外还有似乎属于怪兽的爪子与獠牙(掉落道具)。
这里是未经确认的迷宫陷阱(dungeon gimmick)?在安全楼层?连怪兽都遭受波及?
皮肉溶化的恶臭让蕾菲亚一阵晕眩,正在混乱时……身旁的贝尔颤声说了:
「蕾菲亚,小姐……上面。」
「咦?」
蕾菲亚被脸色苍白的他引导着一抬头……
只见一个慢慢从紧黏的肉壁上剥开身躯,撑起上半身的……巨大影子。
「——」
就在紧闭着的盖子根部。
仿造人形上半身的怪物,以上下颠倒的姿势,俯视着目瞪口呆的蕾菲亚他们。
在这赤红肉壁的世界当中,那是唯一的黄绿色。点缀胸部与腹部的,是浓艳刺眼的斑斓色彩。
双臂部分化为又长又粗的两条触手——触腕,垂挂着不停摇晃。腰部以下的长条下半身与肉壁完全化为一体,此时像蛇一样蠢动。
头部长着巨大眼球与中空头冠般的器官,唯一的独眼直接连接脖子,周围被狮子鬃毛般的头冠围绕着。
比起种类繁多的怪物(怪兽)仍然特别怪异的恶心存在,就在那里。
「新、新种……?」
少年颤抖的声音,直接出自对未知怪物的动摇与恐惧。
「色彩斑斓的,怪兽……!!」
而在他的身边,蕾菲亚明白了一切。
这个陷坑的真面目,就是跟那些食人花来自同一源头的「色彩斑斓的怪兽」。
「污秽仙精」生出的眷属,整个纵穴就是一只怪兽。
很可能是黑暗派系的残党设置的。
为了保护穿过那座水晶丛林的前方,存在的某种重大秘密——某种要地。
防止情报泄漏,抹杀所有目击者的地底门卫(陷阱怪兽)。
就像此时的蕾菲亚他们一样,发现黑暗派系残党,带着好奇心跟踪之人,或是迷路误闯此地之人,所有冒险者都会被它秘密处理掉,正可说是「森林守护者」。
沉入洞穴底部的无数骸骨——一无所知的冒险者们,都是被这怪兽猎食了。
「——」
瞪视蠢动的巨大独眼,捕捉到了呆立原地的蕾菲亚与贝尔。
下个瞬间,地底门卫朝着他们高举触腕挥下。
「「!?」」
蕾菲亚与贝尔同时踢踹了地面。
甩出的巨大鞭子,连同溶解液在洞底中央爆发威力。
伴随着惊人冲击力,沉积底部的溶解液四处飞散。
「蕾菲亚小姐!?」
「别管我,担心您自己吧!」
蕾菲亚用手臂护住眼睛不被飞溅的溶解液洒到,对贝尔吼回去。
浓金色长发、白发与战斗衣被飞沫洒到而冒出白烟,蕾菲亚他们勉强躲掉攻击,但第二发鞭子已经来袭。
「!?」
震动再度掀起,这次换冒险者们的骨骸四分五裂,飞上半空。
蕾菲亚于千钧一发之际躲掉向自己打来的攻击,承受到发生的风压与冲击力,顿觉心惊胆寒。
那强大威力恐怕足以与深层区域的大型级(怪兽)匹敌,一旦选择防御挡下攻击,蕾菲亚与贝尔必定都会粉身碎骨。而且两条触腕似乎伸缩自如,只要待在这个敌人的体内,就别想逃出射程范围。
同时怪兽是从两人的正上方施展攻击,实在太难以应付了。
(有这种怪兽就表示……!)
蕾菲亚眼神锐利,紧盯光是上半身就有自己两倍大的地底门卫。
设置了这种特异怪兽,就表示黑暗派系残党所前往的那个方向,有着必须设置门卫来保护、隐蔽的某种东西。
她无论如何都得回去,将这件事告诉芬恩他们。
(我得设法活着逃出去——不对!我得打倒那只怪兽!)
毕竟状况特殊,最好别妄想不用打倒头顶上那只怪兽就能安然脱身,更何况她根本想不出那种办法。
最快的办法,就是连同那个看了就不舒服的敌人本体,把关闭的出入口打个粉碎。
蕾菲亚握紧了右手的魔杖〖森林泪滴〗。
「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」
地底门卫毫不留情地杀了过来。
头部独眼一刻不停息地蠢动,捕捉猎物的每个动作,挥舞两条触腕。
就像一直以来那样,它凶猛肆虐,欲对冒险者们处以死刑。
「呃!呜呜!?」
对于初次遭遇的怪兽的攻击,贝尔拼命逃窜,完全乱了方寸。
敌人是连管理机构(公会)都未曾确认的新种怪兽,自己知识中所没有的对手让贝尔慌了手脚,无法好好应对。他像兔子一样到处蹦跳,好不容易才从敌人的鞭子下死里逃生。
虽说一直以来成长迅速,但贝尔•克朗尼绝非身经百战的冒险者。
反而是急速成长的弊害——战场经验的不足,暴露出了他的脆弱。
所以,看到少年挥洒着大颗汗珠的模样,蕾菲亚……
反倒能保持平静。
——面对初次看见的对手,更要冷静。
她回想起里维莉雅与艾丝他们【洛基眷族】前辈的教诲。
面对初次接触的怪兽要收集情报,并设法应对。蕾菲亚在紧急状态下,让比起第一级冒险者还不成熟,但也是自己仅有的洞察力更加敏锐。
她闪躲攻击,拼命压抑震动的心跳声,并以向来被誉为「森林射手」的精灵之瞳观察敌人本体的身躯。
然后,她注视着瞪眼蠢动的巨大独眼,猛然觉察到一点。
「跟着它眼睛的动作!」
「欸!?」
「就是那个怪兽的眼球!!攻击一定会打在它的视线前方!」
蕾菲亚的指摘让贝尔睁大眼睛,立即抬头向上。
怪兽的丑陋巨眼正注视着两人,少年凝视着暴露在外的眼球,接着在巨鞭挥出之前一个跳跃。
鞭子不偏不倚,直接击中他原本的位置。
「成、成功了……!」
「敌人的武器只有那个鞭子!盯紧了!」
「好、好的!」
贝尔像预测未来般躲掉了攻击,发出欢呼。蕾菲亚接连着提醒他,自己也用同样方法躲闪打来的鞭子。
地底门卫的触腕无论是威力还是速度都很吓人,但攻击本身十分单调。正如蕾菲亚所看穿的,只要按照敌人视线的动作预测位置,就躲得棹。
本来只能挨打的两个冒险者,开始顽强地开出一条生路。
(再来就看我方如何进攻——如果是艾丝小姐的话,大概会踢着墙壁直接砍过去吧。)
非常容易想象。
她会连续踢踹墙壁,如逆升雷电般往上爬,「噗沙!」赏敌人本体一剑,结束。
蕾菲亚赶紧挥开一瞬间浮现的妄想。他们俩要是依样画葫芦,还没接近敌人就会被鞭子击坠了。她叱责自己别胡思乱想,得切换意识才行。
「我找机会发射『魔法』!您试着砍伤墙壁看看!」
「我明白了!」
不久,以蕾菲亚的指示为轴心,两人往反方向散开。她从装备判断少年没有远程武器,才会下此指示。
贝尔一边钻过打出的鞭子,一边拔出漆黑匕首,猛力砍向淡红色肉壁。刚烈的蓝紫刀光割伤敌人的体内。
——脚程真的很快。
蕾菲亚躲避敌人攻击的同时,内心一隅不禁咋舌。
至今蕾菲亚追着贝尔跑过好几次,已经深刻体会到了,他的「敏捷」的确出色。此时他砍开肉壁,又瞬时闪避进逼的鞭子,表演高速的打带跑(hit and away)。
听说贝尔才刚升上Lv.2,但他在听到建言预测攻击前,就已经成功躲开过敌人的鞭子,速度究竟是有多快啊。
回想起来,在远征前做训练时,艾丝也称赞过贝尔的危机回避能力。
对于弄到最后把少年卷进这种战场,蕾菲亚感到内疚的同时,决定相信他,集中精神战斗。
(对方很可能跟食人花怪兽一样……)
地底门卫的外观,与「宝珠胎儿」寄生其他个体(怪兽)变成的女体型有点类似。不过它八成跟那些食人花一样,都只属于尖兵一类吧。
在第50层与第18层交战过的女体型拥有等同于楼层主的庞大身躯,其力量也达到Lv.5之上,这只地底门卫差远了。
包括属于超大型级的身体规模在内,潜在能力(potential)推测大约Lv.4。
「!!」
眼看抓不到猎物,触腕的动作更犀利了。
高举挥下,横扫,突刺。蕾菲亚与贝尔有惊无险地躲掉巨大鞭子的风暴,彷佛诉说着主人憾恨、立在洞穴底部的长剑、大战斧与盾牌被一一吹飞。虽然很多武装都被溶化,不过白金制与精制金属(秘银)的高等级武装都还保有原形。
各色武具飞来,蕾菲亚也一一躲开,一直泡在溶解液里的脚——还在冒着烟连鞋子一起溶解的双脚让她表情歪扭。疼痛不用说,身体的一部分慢慢消失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这种溶解液必须花时间慢慢溶化抓到的猎物。
比起蠕虫型——巨虫怪兽的腐蚀液,威力低多了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巨大身躯的特异构造使然,猎食与追击,纵穴与敌人本体的角色分担相当明确。
或者这种怪兽其实还在成长当中——连续与怪人还有仙精分身等「强化种」交战过的蕾菲亚,脑中不禁闪过这种讨厌的想象。
「……!」
至于贝尔按照指示一再施展斩击,但敌人的肉壁丝毫不受影响。
少年爱用的武器——漆黑匕首再怎么砍杀分泌溶解液的墙壁,刀身都不会溶化,也没有减损锐利光泽,只是持续刻出深深的斩击痕迹。
但是,太厚了。
他砍不破壁面,敌人也没发生变化。
明明伤到了敌人的体内,地底门卫却好像不痛不痒。
(没有效果……!)
瞥了一眼那幕光景,蕾菲亚咬着嘴唇。
她不期待打破现况,但至少希望能让敌人的动作迟钝点——希望找到可供「咏唱」的破绽,然而事情好像没那么顺利。
这个纵穴果然是坑害冒险者用的「陷阱」,是困住猎物的「牢笼」。
要攻击就只能挑将核心「魔石」隐藏在胸部内的敌人本体。
(问题是……!)
在「魔法」完成之前,能否持续躲避攻击。
就算要进行「并行咏唱」,将一部分精神放在咒文上,会让蕾菲亚的初步动作与反应速度降低不少。再怎么能预测攻击,也无法保证能完全应付掉那条又快又重的巨鞭。
处于退路有限的封闭空间内,也是一大痛处。
最重要的是——敌人是「色彩斑斓的怪兽」,十之八九会对「魔力」起反应。
一开始咏唱,现在分散到少年那边的攻击将会全数集中到自己身上。
最好的情况是跟贝尔连手行动,但他们是临时凑合的两人小队(two-man cell),不太能够期待。
对付这个对手,强迫Lv.2的第三级冒险者当前卫人墙(wall)本来就太过分了。
只能靠自己。
蕾菲亚下定决心,打算执行「并行咏唱」。
「——」
就在这时。
敌人挥动的触腕,忽然静止了。
蕾菲亚与贝尔都露出同样诧异的表情,停下脚步,仰望地底门卫。
巨大独眼骨碌碌地响,轮流着捕捉到蕾菲亚他们。
敌人本体维持着上下颠倒的姿势,迅速俯视着猎物,下个瞬间。
头冠型器官发出蓝光。
「咦——?」
发出的光芒,让贝尔低喃了一声,蕾菲亚也不禁停住了动作。
那是某种「攻击」的征兆。当产生此种直觉时,为时已晚。
围绕独眼的蓝色头冠,放出夺命高周波。
「啊啊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」
名符其实地震耳欲聋的噪音蹂躏,使得蕾菲亚他们眼睛睁到最大,发出尖叫。
「「~~~~~~~~~~~~~~~~!?」」
就跟黑蝙蝠(邪恶蝙蝠)与歌人鸟(赛莲)发出的频率一样,是能够束缚冒险者动作的「怪音波」。
然而其功率输出却与一般怪兽有着一线之隔,强到超乎标准。
足以令高级冒险者昏倒的破坏力,瞬间夺去了两人的行动能力。
不像这世界该有的「怪音波」,让蕾菲亚与贝尔差点失去平衡感,膝盖一弯。
「!!」
而敌人没错过这个破绽。
它做好万全准备,朝着猎物刺出伺机而动的触腕。
被盯上的,是贝尔。
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,蕾菲亚停住了呼吸,少年面对急速逼近的巨鞭而冻结。
相较于推测可匹敌Lv.4的怪兽,贝尔是Lv.2。
直接击中代表着死亡。
一击必杀。
蕾菲亚使尽力气震动喉咙:
「快逃!!」
少年的身体尝试紧急闪避,但来不及。
面对扯破空气逼迫而来的两条触腕,贝尔踢踹地面——扑向立在洞穴底部的一件武具。
——盾牌!
那是遭到猎食的冒险者们的遗物,蕾菲亚瞠目而视,只见他把白金大盾一把抓来,一边急速飞过半空,一边将盾牌挡到鞭子前面。
说时迟那时快。
彷佛炸药爆炸般的轰然巨响引爆,贝尔的身体像弹丸般吹飞。
「呃啊!?」
他被横着打飞。
贝尔隔着盾牌被强得离谱的冲击力殴打,直接恶狠狠撞上肉壁。
也许是反作用力让渐渐愈合的伤口开了,头部喷洒出鲜红血液。很快地,他的背部就从激烈撞上的墙壁剥落,发出啪沙一声摔进溶解液的池子里。
他肌肤被溶化,冒着白烟不动了。
「……」
地底门卫解除来自光冠的「怪音波」。
接着它将触腕当成一把长枪,使出致命一击。
然而。
「——【解放一束光芒,圣木的弓身】!!」
她引吭高歌。
为了让攻击矛头从贝尔转向自己,蕾菲亚断然进行了咏唱。
魔法阵(magic circle)有如夸示自己的存在般展开,水面下扩散的浓金色光辉摇曳升腾。
瞬时间,击出的长枪轨道变了。
地底门卫一转身,将攻击目标从贝尔转为蕾菲亚。
「【汝乃弓箭名手】!」
「!!」
面对进逼而来的双鞭、怒吼的敌人攻击,蕾菲亚一边歌唱一边疾驰。
在有限空间中赌命进行「并行咏唱」——控制着「魔力」的缰绳,蕾菲亚随着歌声起舞。
「【狙击吧,精灵射手——】」
触腕破空的风压一再殴打身体,战斗衣被划破。蕾菲亚拼命逃跑,但目光仍紧盯敌人的独眼。她依靠用四肢学会、记住的同胞(菲儿葳丝)教诲,舍弃攻击与防御,全力灌注在预测闪避与咏唱上。
蕾菲亚全身彷佛从体内失控般过热,挥汗如雨。
「!」
眼看精灵少女带着手中魔杖一边持续编织咒文,一边连续以毫厘之差躲掉攻击,地底门卫的头部动了。
冠状器官发出蓝色闪光。
「啊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」
「【——射穿吧!必中之箭——】!!」
面对敌人再度使出的「怪音波」,蕾菲亚大声演奏咒文做为对抗。
蕾菲亚歪扭着脸咆哮,完成了咏唱,然而——本来已经躲掉的鞭子像蛇一般描绘曲线,缠住了她的左手腕。
(糟——!?)
她整个身体立刻连同左臂被吊上半空,一口气砸向墙壁。
「啊!?」
背部遭到痛击,呼吸硬是从肺部被扯出。
咏唱中断,脚下的魔法阵也消失了。
蕾菲亚维持着被砸在肉壁上的姿势悬在半空中,地底门卫扭动着另一条触腕,冷酷无情地高举挥下。
(啊——)
填满整个视野进逼的巨大鞭子,使蕾菲亚脑中一片空白。
如走马灯般掠过脑中的,是对抗食人花保护自己的金银光芒——金发金眼的剑士。
下个瞬间。
「——去你……的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」
白色人影飞驰而过。
「!?」
影子一直线扑向想打烂蕾菲亚的触腕。
白色人影——贝尔从侧面冲向鞭子轨道,高举双手装备的大战斧,使尽浑身力气劈砍而下。
双方激烈冲突。
「!?」
巨鞭从侧面被弹开,角度歪了,打中蕾菲亚的身旁近处。
近在身边传来的冲击与震动,再加上捡回了一条命,让蕾菲亚正倒抽一口气时,着地的贝尔紧接着一个跳跃,再度挥动斧头。
大刀刃陷进束缚蕾菲亚手腕的触腕,使其喷血,就这样硬是斩断了前端部位。
「……您、您怎么……!?」
解除了枷锁落入洞穴底部的蕾菲亚,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。
他背朝蕾菲亚,像保护她免于敌人魔手。
溶解的全身肌肤冒着缕缕白烟,他装备着精制金属的大战斧——无名矮人的遗物。
滴淌的鲜血将那背影弄得赤红,贝尔紧盯头顶上方的敌人。
「!!」
地底门卫右触腕的前端被砍断,摇晃着身子,用布满血丝的独眼瞪着下方。
它让头冠发光,决定这次一定要夺走对手性命。
糟糕!蕾菲亚在心中大叫时,「怪音波」就要发射。
然而,贝尔扬起右手,不让它得逞。
「【火焰闪电】!!」
然后,吼出了炮声。
猩红雷电轰鸣,不对,那是闪电形的火焰。
眼前光景让蕾菲亚的时间为之暂停,这当中快过一切的炎雷转瞬间冲往头顶上方——不允许「怪音波」发动,在光冠上炸裂。
「~~~~~~~~~~!?」
接连打上空中的炎雷,共有九发。
连射的「魔法」全弹命中,地底门卫的光冠起火燃烧。
头部的器官各处都被焚毁,失去施放高频音波的手段。
(无——无咏唱!?)
前所未见,也不存在于知识中的「魔法」吓倒了蕾菲亚。
无视咏唱,「速攻魔法」。
炎雷的速射炮——令人不敢置信的「魔法」连射。
——太离谱了吧!?
身为魔导士的蕾菲亚差点忘了时间与场合鬼吼鬼叫。
「蕾菲亚小姐,咒文!!」
少年气喘吁吁地吼叫。
本来愣住的蕾菲亚也猛一抬头,只见色彩斑斓的怪兽挥开了大量火星。
还在焚烧光冠的火焰让它痛苦挣扎,愤怒的眼神投注在蕾菲亚他们身上。
面对杀意高涨的地底门卫,贝尔摆好架式。
他言外之意在告诉蕾菲亚,自己的魔法火力再怎么连发也无法打倒敌人,而为了保护魔导士(您),自己会想尽办法争取时间,那背影显示出了强烈意志。
用了盾牌的手指骨头凄惨地碎裂,浑身是伤,但仍然握紧了大战斧。
「……我讨厌您。」
小声地。
蕾菲亚低喃道。
明明Lv.比自己低还耍帅。
还会用那么奸诈的「魔法」。
不懂分寸地独占艾丝,还让艾丝照顾他。
可是。
「不过,我相信您。」
他是冒险者。
而自己是——魔导士。
蕾菲亚相信了那转头朝向自己的深红眼瞳。
「——我要开始了。」
她举起魔杖〖森林泪滴〗,展开特大魔法阵。
「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?」
受到蕾菲亚的庞大「魔力」吸引,地底门卫有了动作。
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攻防。
少年举起大战斧,少女吟唱诗歌。
「【解放一束光芒,圣木的弓身】。」
配合蕾菲亚踢踹地面开始「并行咏唱」的动作,两条触腕展开追逐。
巨大鞭子意图破坏她那纤柔身子,但贝尔预测其行动后急速奔驰逼近,从侧面将其打落。
他咬紧牙关,鞭策全身,一一加以迎击。
「【汝乃弓箭名手】。」
地底门卫犯下了一个失误。
不对,是不慎暴露出它的特性造成的缺点。
那就是在任何状况下都会对「魔力」起反应的性质。
它的矛头如果不是指向蕾菲亚,而是最先对准伤痕累累的贝尔,他一定早已迎接悲惨下场,怪兽也能轻易捻碎失去冒险者肉盾的魔导士少女。
然而理应受到前卫人墙保护的蕾菲亚,又以「并行咏唱」同时担任诱饵,给了贝尔十全发挥「技巧」的机会。
换句话说,就是受到【剑姬】严格指导,从侧面弹开敌人攻击的防御方法。
本来出于潜在能力的差距,贝尔是不能从正面防御攻击的;但蕾菲亚这个诱饵(decoy)引开了触腕,使得贝尔能擦过触腕侧面,将其打落。贝尔活用自己的飞毛腿,以大战斧一次又一次错开攻击轨道。
这也是有蕾菲亚兼具闪避行动的「并行咏唱」才能办到。
蕾菲亚与贝尔,师事同一名少女的两人的努力与成果交相结合,在困境中开花结果。
「【狙击吧,精灵射手——】」
短文咏唱穿梭于短暂攻防之间。
迎接终曲一口气精炼起来的「魔力」规模,似乎使得地底门卫不寒而栗,刺出卯足全力的一击。
面对交叉射出的两条触腕,贝尔不让敌人得逞,带着大战斧突击。
「呜!?」
即使已经从侧面敲击,贝尔仍不敌冲击力道,身体被震飞,精制金属的斧头描绘着抛物线飞上空中。
然而,挡住了。
方向偏移的一击掠过少女的浓金色长发,狠狠撞到上方的肉壁。
发生的震动摇晃了整个洞穴时,蕾菲亚高亢唱出强而有力的歌声。
「【——射穿吧,必中之箭】!」
咏唱完成。
下个瞬间,蕾菲亚一跃来到纵穴中央,也就是地底门卫的正下方,双手握着魔杖柱头顶上刺出。
赤红世界被浓金色染成鲜明强烈的色彩。
她将大朵魔法阵扩展到整个区域,唱出魔法名称。
「【灵弓光箭】!!」
光之炮击发射。
大闪光往正上方猛冲。
眼看光柱向前冲来,怪兽情急之下拉回触腕,岔进光柱的前进路线,想把它打掉,但只是白费力气。
触腕被打散了。
装填了极大精神力的炮击贯穿一对鞭子,直接击中敌人本体——地底门卫。
「~~~~~~~~~~~~~~~~~!?」
与纵穴化为一体,如蛇一般的下半身弯曲了,敌人本体连同大闪光以惊人之势飞上空中。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隆隆作响,狠狠撞上紧闭的盖子。
然而——「森林守护者」不让光之柱离开陷阱。
「挡下了!?」
敌人的上半身张开失去触手的双臂,挡住了单射魔法(灵弓光箭);红彤肉盖受到强光暴威压迫,每分每秒都在撕裂,但终究没被打破。大闪光被强压住,无法突破盖子。
视线前方的光景令蕾菲亚惊愕万分。
特异的怪兽,猎食与迎击的角色分摊。
困住冒险者的「牢笼」。
使体内不被打破的构造。
特化的魔法抗性——
脑中闪过许多对地底门卫这个敌人属性的揣测。
然而,管他那么多!蕾菲亚横眉竖目,打算强行撂倒对手。
炮击与怪物之间势均力敌,喷洒出光之飞沫。
敌人本体承受「魔法」的黄绿皮肤被烧伤,怪兽的尖叫也被闪光的咆啸盖过。笔直伸出的『森林泪滴〗前端部分的魔宝石发出蓝白光辉,与精灵追加灌注的精神力产生共鸣。
蕾菲亚正要提升炮击输出的力量时——被闪光余波烧烂的巨大独眼,彷佛满怀怨念般瞪向她。
紧接着,整个纵穴鸣动了。
「什么……!?」
肉壁隆起了。
简直就像接二连三长出肿瘤似的,四面墙壁发出啵枢啵枢的丑怪声音膨胀起来,逼向站在中央的蕾菲亚,盈满洞底的溶解液掀起浪潮涌向脚边。
——想压烂我们!?
怪兽领悟到较劲落败只是时间早晩的问题,于是让体内组织失控,打算带着两人陪葬。
它要跟纵穴一起自我崩坏,压死两人。
蕾菲亚察觉了对手的企图,全身焦急地发热。她挤出浑身力气想以「魔法」射穿敌人,但怪兽发出毁灭与崩坏的怒吼,把大闪光挡了回来。
肉壁进逼,冒险者的遗骨被逐渐吞没。
蕾菲亚的脸像产生裂纹般歪扭。
这时。
铃,铃。
「——咦?」
弄错场合的钟声(chime),传进蕾菲亚的耳朵。
她像受到吸引般转头一看,只见负伤的少年,正试着站起来。
同时,他的右手汇集着纯白光粒。
「……!!」
他拖着被怪兽打飞的身体,徒步渡过水位高到膝盖的溶解液,走向愣怔的蕾菲亚身边。
他站到还在持续施放炮击的少女身旁,将缠绕光粒的右手伸向天空。
「我要,出招了……!」
他咬紧牙关,用左手抓住右手腕。
看到贝尔固定了炮身,蕾菲亚睁大眼睛,随即抬头向上。
她与少年一同定睛瞪视敌人——决不认输——让全身的「魔力」爆发。
少女的大闪光更加耀眼。
而少年的白光不断汇聚。
二十秒的钟声(sound bell)。
接着,少年扣下了扳机。
「【火焰闪电】。」
纯白的咆哮放出。
「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」
白色光粒镶边的大炎雷。
与少女并肩解放的第二发炮击,将地底门卫全身染成白色。
与闪光重叠的烈焰雷击在那身躯上炸裂的瞬间,怪兽连同紧闭的纵穴盖子,一起粉碎了。
火力将怪兽炸得不留痕迹。
「!」
炮击咆啸连怪物的临死惨叫一并消灭,光与雷电之柱刺进天空。
其威力炸碎地面,甚至射穿森林屋顶,水晶夜空闯进蕾菲亚的视野。出口开了。
同时,失去寄生于大地的纵穴,岩盘一口气塌陷。
抱住终于用尽力气的少年身体,蕾菲亚猛地一蹲,高高跳起。
她凭着Lv.3的脚力跳上头顶高空,一度踹飞崩落的岩石,脱身回到「迷宫乐园」。
✿
「喂!那是什么啊——!?」
「炮击魔法!?」
突如其来出现的光之奔流,惊动了待在第18层的所有人。
灿烂光柱刺进上空,从中央树高耸的大草原,或是盖在湖畔岛屿上的旅店城镇,还有【洛基眷族】的露营地都能看见那幕光景。
吃完晚饭的【洛基眷族】团员们纵身一跳,以蒂奥娜与蒂奥涅为首,跳到树上大叫。
交缠的闪光与白光在正上方天顶水晶的一角炸裂,演奏出爆炸声,紧接着就听见怪兽的嘎嘎叫声回荡。
「森林深处……楼层东方?那种地方怎么会……」
「欸,该不会是……蕾菲亚吧?」
听到蒂奥涅的低语,蒂奥娜从树上俯视下方。
走出帐棚的芬恩等派系干部看着光柱眯细眼睛,低阶团员议论纷纷,赫斯缇雅等人哑然无语;露营地里的每一幕景象当中,都不见蕾菲亚的身影。
惊人的炮击输出也让人联想到她的「魔法」。
蒂奥娜她们第一个就想到从刚才就跟白发少年一起消失的精灵晚辈。
「!」
在这当中,艾丝一个人冲出了露营地。
「啊!艾丝——!?」
她转瞬间就把蒂奥娜她们的呼唤声抛在身后。
光柱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地,水晶碎片化为蓝色光辉洒落下来。
艾丝带着剑,奔往水晶碎片如冰晶飘落的地点——楼层东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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庞大烟尘弥漫四周。
彷佛地雷爆碎的光景在大森林一角铺展开来。
如巨石圈般立在草地上的水晶柱带着裂痕,有的斜倾有的倒塌,描述了爆炸的强大冲击。正上方枝叶覆盖的森林华盖开出了个巨大又漂亮的圆洞,天顶水晶的无数碎片从那里啪啦啪啦地洒下。
「哈啊!哈啊……!喂,您还好吗!?」
「……还、还好……」
沐浴着苍然闪耀、彷佛细雪的水芯片,蕾菲亚呼唤着与自己肩靠肩的少年。
两人千钧一发逃出消灭的怪兽体内,跪在崩塌纵穴附近的草地上。比起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有剩余体力的蕾菲亚,贝尔露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。
就像支付了最后炮击的代价,他的身体失去了力量。再加上头部的出血与被溶解液烧焦的皮肤等等,身上本来就满是损伤。只有衬衣型的火精护布没什么溶解痕迹,还好好的。
想到放了灵药(portion)的随身包被自己留在露营地,蕾菲亚心里着急,扶着贝尔的肩膀想离开现场。
「这是怎么回事!?」
这时,响起了一阵叫声。
吃惊的蕾菲亚回头一看,只见森林深处,男人们正从楼层东端的峭壁方向跑来。他们穿戴着大型长袍、护额与一路遮到嘴巴的头巾,正是蕾菲亚他们刚才追踪的黑暗派系残党。
在毁坏殆尽的水晶丛林里,看到受伤的蕾菲亚与贝尔,两名残党大惊失色。
「【千之精灵】……【洛基眷族】!?」
「她打倒巨钗蔓(venenthes)了吗!?」
看到蕾菲亚的脸,黑暗派系的残党认出了她的身分,同时立刻明白这两人追踪着他们,落入陷阱,然后击败了地底门卫。
隔着遮脸布都能看出男人们脸孔扭曲,恨恨地咬牙切齿。
「可恶……!?叫出食人花(violas)!」
两人之中体格较好的男人叫道,另一人立刻冲向旁边的树丛。
蕾菲亚焦急地冒汗,心想事情不妙,贝尔也察觉到状况的严重性而咬紧牙关。她想跟贝尔一起逃出此地,但就像在嘲笑他们一样,用不了多久……
男人消失的树丛深处,很快就出现一条条的黄绿色长蛇,拖着身躯爬向两人。
「……!」
牢笼开启的金属声陆续响起,食人花怪兽接连出现。转眼间周围就被包围,蕾菲亚与贝尔都脸色铁青。
数量很多,少说恐怕也有十只。
像蛇一般出现的怪兽们,用它们的长条身躯堵住退路,扬起脖子。
「在这里受死吧,冒险者们!」
黑暗派系残党逃离现场以免遭受波及时,怪兽群原本紧闭的花苞一齐绽放,暴露出浓艳刺眼的斑斓花瓣以及丑恶大颚。
从尖牙滴落的大量黏液,滴滴答答地落在草地的水晶上。
「呜……!?」
经过与地底门卫的一场战斗,蕾菲亚也消耗了不少力量,更糟的是身边还有难以动弹的贝尔。
状况糟透了,至少糟到让脑中闪过「穷途末路」四个字。
贝尔是被无故波及的,她想最起码也要让他逃走。
蕾菲亚做好同归于尽的觉悟,打算对付食人花群。
面对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食人花群,以及逐渐缩窄的包围网,蕾菲亚扶着贝尔,握紧爱用的魔杖。
「—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!!」
而当破锣吼叫轰然响起之后。
一阵风以惊人之势介入战场。
「嘎!?」
「——咦?」
一只正要扑向蕾菲亚他们的食人花头部被横着打飞,撞上其他食人花横倒在地。
冲击力道与轰然巨响层层重叠,眼前的光景令准备迎战的蕾菲亚与贝尔呆若木鸡时,赏给怪兽强烈一击的强袭者降落草地。
——艾丝小姐?
蕾菲亚一瞬间想起了憧憬的少女,眼中映照出的——是随风摇曳的长斗篷。
「听见危险的吵闹声跑来一看……新种的怪兽吗?」
右手拎着的长木刀,单薄的战斗衣。
然后是深深压低连衣帽隐藏的相貌。
背对两人保护他们的冒险者,让蕾菲亚的双眸染上惊愕之色。
记得她是昨晩捜索队里的一位——
「——蒙面的,冒险者?」
蕾菲亚瞠目而视,身旁的贝尔也发出沙哑低喃:
「琉,小姐……」
潇洒赶到的仅仅一名援军,阻挡在食人花群面前。
一次砍飞对方好几条长长身躯的木刀,带着歼灭的意志一挥,嗡嗡作响。
「精灵,你跟克朗尼先生一起待在那里。」
「好、好的!?」
听到从眼前背影发出的凛然嗓音,蕾菲亚一点头的瞬间,起风了。
「咚!」一声踢踹草地的锐利声响后,那身影忽地消失——吹飞了正面的个体。
跟刚才的光景完全一致,她只用一把木刀横扫,就砍倒了以巨大身躯为傲的食人花。滑过鼓膜的畅快声响让蕾菲亚还来不及瞠目,蒙面冒险者直接描绘一个大圏,驱散包围四周的怪兽。
试图围绕少年与少女的敌群,一口气被逼退。
(好、好快……!?)
宛如疾风的动作令蕾菲亚僵在原地。
连Lv.3的动态视力都追不上,痛苦挣扎的食人花们击出无数触手,但蒙面冒险者迅速钻过它们,再度给予强烈的一击。怪兽的长条身躯被打得撞上剩下的水晶柱。
过快的速度与锐利连击,让她跟贝尔都不禁战栗。
「怎……!?」
这点黑暗派系的残党也是一样。
他们本来应该在远处目睹虐杀光景到最后一刻,然而单方面占绝对优势的战斗令他们惊叫出声。
「……这是……」
蒙面冒险者本来展开着压倒性的攻势,但看到食人花如何被打飞都会发出愤怒吼叫爬起来,低喃了一声。
她从木刀传来的表皮触感,似乎注意到棘手的坚硬度了,再怎么使力也砍不坏的硬皮反而让她表示惊叹。
蕾菲亚猛一回神,赶紧出声喊道:
「打、打击对那种怪兽没用!斩击比较有效!」
一瞬间从连衣帽露出的同胞(精灵)耳朵,以及有如剑姬的激烈高速战斗夺去了蕾菲亚的目光,但她仍然将自己知道的情报抛给对方。
「还有,它会对『魔力』起反应!」
就在下一刻。
左手装备起小太刀杀退触手的冒险者,眯细天蓝色眼眸——开始咏唱了。
「【——如今远去的森林穹苍。无穷夜天镶嵌的无限星斗】。」
「并行咏唱」。
蕾菲亚的眼阵睁大到极限。
多达十只的食人花一齐受到升高的「魔力」吸引,咆哮与触手交相飞舞。蒙面冒险者将这一切统统躲掉、砍断、弹回,持续着疾速奔驰,让高亢歌声响彻战场。
「【回应愚昧如我的声音,再度赐我星火加护。予弃汝而去者光明慈悲】。」
攻击、移动、闪避、咏唱。若将防御也算进去,就是高速而出色地同时展开五种行动。最令人惊骇的是,她明明正在咏唱,其压倒性的攻击速度却丝毫不见降低。
蕾菲亚受到强大无比的震撼。
这令她想起「魔法剑士」菲儿葳丝的模样。然而不同于运用超短文咏唱型「魔法」的她,此时此刻演奏的是长文咏唱。虽然不至于展开魔法阵,但即将施放的不会错,是高火力的「炮击」。
「并行咏唱」的使用者与「魔法剑士」。
人们认为明确区别这两者的是「魔法」的威力。如果用更普遍的一般论来说,就是魔法阵的有无。
相较于前者主要出身于将「魔法」视为一种武器运用的前卫中卫,后者指的是特化「魔法」到能习得「魔导(发展能力)」,可单独在前线作战的一群人——若要将蕾菲亚与里维莉雅等人做分类,就是习得了「并行咏唱」的后卫魔导士,也就是移动炮台——
因此严格来说,那位蒙面冒险者不是「魔法剑士」。
是跟蕾菲亚等后卫职业出身之人根本上就有所不同的存在——精灵战士。
(比菲儿葳丝小姐,或是里、里维莉雅大人更……!?)
蒙面冒险者的「并行咏唱」之精确度,远比身为纯粹后卫魔导士的里维莉雅更锐利、迅捷而激烈。
不,不对,她是比那位都市最强魔导士更习惯于歌唱。
差只差在单纯使用「并行咏唱」的次数。
彷佛在激战的最前线,不受任何人保护下无数次编织「并行咏唱」般,又像至今一次次带来胜利之歌般,她挥舞刀刃,嘴唇轻吐慷慨激烈的歌声。
「【来吧,漂泊的风,流浪的旅人】。」
即使与【剑姬】有几分神似,蒙面冒险者与她之间却存在着决定性差异。
就是不只肉搏战,还能一瞬间歼灭大群敌人的魔法火力。
这种前卫职业不该有的「魔力」规模与咏唱量,能与高阶魔导士的炮击匹敌。
简直就像自己(蕾菲亚)与艾丝组合而成,特别强化速度的高速移动炮台。
「【飞越天空,奔驰荒野,以胜过万物的速度疾行】——」
看着将所有敌人集中到自己身边仍游刃有余的精灵战士,连第一级冒险者都要目瞪口呆的「并行咏唱」使用者,蕾菲亚哑然无语。
她宛如一阵风般歌咏起舞的模样,连贝尔也看得入神。
「【——蕴含群星光辉征讨敌人】!」
很快地,咏唱宣告完成。
同时蒙面冒险者跳向后方,与敌人大幅拉开距离。
她以右手握着的木刀朝向大群食人花,在自己周围召唤出无数大光球。
「【光明之风】!!」
缠绕绿风的群星魔法发动。
那跟蕾菲亚拥有的一张底牌属于同种魔法,相较于以弹丸总数取胜的齐射炮击,她的广域攻击魔法每一发炮弹的规模更强。
对蒙面胃险者穷追不舍的食人花群,被大光球的齐发炮火吞没。
「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啊啊!?」
数不尽的炸裂声掀起。
食人花群中被「魔法」命中的,身躯被挖出个洞,在光芒中破碎,花瓣与触手被炸得不留痕迹。太过强大的威力让「色彩斑斓的魔石」无一例外地爆碎,怪兽们的肉体全化为尘土。
炮击造成的鸣动,堆积如山的怪物尸骸,以及升腾的灰粉烟尘……视线前方形成的光景,令蕾菲亚与她搀扶的贝尔脸部痉挛。
「……有点,做得太过火了。」
蒙面冒险者说着这种话,瞥了一眼某个方向。
天蓝色眼眸朝向森林深处,只见躲起来的黑暗派系残党已经慌忙逃逸。
看来对方已无意再使什么手段,战斗结束了。
让斗篷随着掀起的风飘曳,她将小太刀与木刀收进吊剑带。
不久,她踏响遮住半条优美腿部曲线的长靴,直直走向蕾菲亚他们。
「啊……谢、谢谢您救了我们……所以,您、您是……?」
「之后再回答问题,先做治疗吧。」
看到同族冒险者来到自己眼前,蕾菲亚慌张地开口,但对方看了他们的身体,要她先别追问。贝尔不用说,蕾菲亚身上也有明显外伤。
蒙面冒险者照她所说,立刻开始治疗。
她先让贝尔当场坐下,至于乖乖听话的少年,看蕾菲亚也在场,似乎不知道能不能呼唤隐藏真面目的她的名字,欲言又止。
「那、那个……」
「请不要动,克朗尼先生。」
蒙面冒险者单膝跪地,右手轻轻靠近贝尔的脸。
「【如今远去的森林之歌。怀念的生命曲调】。」
然后,她唱诵出跟刚才不同种类的咒文。
「【请赐与求取汝者疗愈的慈悲】。」
蕾菲亚与贝尔,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。
「【诺亚治愈】。」
正如他们所料,对方使用了「回复魔法」。
有如树间洒落的阳光般,暖光花费一点时间,慢慢治好了贝尔头部的裂伤与脸上的擦伤。
蒙面冒险者将暖光聚集的手掌,依序对准少年身上被溶解液烧烂的皮肤与跌打损伤的部位等等
「您、您会使用回复魔法……?」
「是的,只是不像灵药有即效性,因此使用场合有限。」
消耗的精神力比起刚才的攻击魔法效率也较差,更不用说跟治疗师比。蒙面冒险者如此回答贝尔的询问。
目睹对方无论是身为冒险者还是魔法种族(精灵)都无所不能,只会炮击……更正,火力特化的蕾菲亚各方面自信都差点一蹶不振,不过当少年结束后,自己也请她做了治疗。
两人身上的外伤消失,遭到溶解的皮肤也完全复原。
贝尔还向她分到了一点魔法灵药(magic potion),摇摇晃晃脚步不稳,但仍然靠自己站了起来。
蕾菲亚重新面对蒙面冒险者,心想这次要问个清楚,然而……
「好了,克朗尼先生……虽不知道您有什么隐情,但这次我实在有点失望。」
「呜……」
对方这位精灵,对他投以近似责难的眼光。
连衣帽底下眯细的天蓝色眼眸,让贝尔畏缩了。
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我才刚刚将在森林里迷路的您,送回露营地不是吗?」
「对、对不起……!」
「我应该告诉过您,入夜的森林是很危险的。」
蒙面冒险者就像在说教,责怪贝尔在森林里徘徊还差点丢掉性命。再加上贝尔缩着肩膀低垂着头,整个看起来就像被邻家大姐姐骂的少年。
一眼就能看出上下关系。
「请、请等一下!」
这时。
蕾菲亚急忙走上前去。
「是我害的,全部,都是我害的……是我害这个人遭到波及。」
「……」
「他没做错事……所以,请您别误会他,这位同胞。」
蕾菲亚帮贝尔说话了。
不理会惊讶的少年,她与闭口不语的同族女性四目交接。
犹豫了半天后,蕾菲亚挤出声音,清楚地告诉她:
「……是他救了我。」
把贝尔卷进黑暗派系的争端一事自不待言,与地底门卫的战斗要不是有贝尔在,情况将会相当危险。
虽然蕾菲亚心里的确不想赞赏少年……但还是很感谢他保护了自己。
强忍住想咕呶呶呶地呻吟的冲动,蕾菲亚承认自己的过错,告诉对方不该责备少年。
静静听她解释的蒙面冒险者,发出「呵」一声。
她在连衣帽底下,的确微笑了。
「能遇见像你这样的同胞,我很高兴。」
看到眼前精灵完全不像精灵,能够违反自己的尊严(骄傲)承认过错,她的语气流露出喜悦。
这番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词,使蕾菲亚不禁染红了双颊。
同族女性重新转向贝尔,稍微低头致歉。
「非常抱歉,克朗尼先生,我太心急了。」
「不、不会……我也有错。」
蒙面冒险者道歉,贝尔一只手放在头上。
看到误会冰释,蕾菲亚放了心……同时又觉得这个声音与举止,好像在哪里看过或听过……具体来说是在某家酒馆……她对蒙面冒险者产生了如鲠在喉的疑问,而且越来越大。
就在她一个人抱头苦思时——发出踢踹树木的声音,金发金眼的少女从头顶上现身了。
「蕾菲亚!」
「艾丝小姐!?」
艾丝在离三人较远处「咚!」一声着地,让蕾菲亚转头看去。
看到惊讶的蕾菲亚与贝尔平安无事,艾丝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,随即注意到蒙面冒险者的存在。
「【剑姬】……」
蒙面冒险者也轻声说出艾丝的绰号,以连衣帽遮起自己的脸。
她好像还注意到跟着艾丝往这边过来的气息,踢踹着草地后退,离开了发出「「啊」」一声的蕾菲亚等人。
「只要有她在,应该不会有问题了。我还有些事想确认,先走一步。」
蒙面冒险者对两人说道,又说「失陪了」,就往艾丝前来的反方向离去。
蕾菲亚、贝尔与艾丝都默默目送她消失在森林里。
「你们俩都还好吗?发生了……什么事对吧?」
不久,艾丝走到两人身边,看到两人一身破烂,关心地问道。
对了!蕾菲亚正要解释他们在这里看到、听到的事物时。
「里维莉雅,她们在这里!」
「阿尔戈小英雄也在喔——!」
蒂奥涅与蒂奥娜来到了现场。
她们像艾丝一样从树上跳着过来,蕾菲亚向三人说出事情经过与自己的推测。当然,她们请贝尔离远一点,以免他这个局外人听见。
当晚一步抵达的里维莉雅现身时,艾丝她们已经听完整件事,面露严肃表情。
「……事情我明白了,这里就交给我们跟里维莉雅调查,蕾菲亚,你们先回营地,艾丝你送他们俩回去。」
「咦……请、请等一下,蒂奥涅小姐!?」
蕾菲亚正要说自己在这里亲眼看到一切,志愿加入调查,但蒂奥涅制止她继续说下去。
「乖乖听话,只有你才能跟留在营地的团长说明详细情报。对不对,里维莉雅?」
「是啊,依据情报内容,芬恩会派出其他团员,能越早通知他越好。」
「呜……」
带着白银长杖走来的里维莉雅也苦口婆心地劝着,蕾菲亚无法反驳。
好像要补上最后一记,抱着大双刃的蒂奥娜还笑咪咪地说:
「再说蕾菲亚跟阿尔戈小英雄都破破烂烂的耶,不要勉强,赶快去休息比较好喔。」
这样阿尔戈小英雄很可怜耶。这句话让蕾菲亚猛一回神,转头看去。
伫立在较远位置的贝尔,虽说伤口已经愈合,但难掩疲劳之色。从他忍耐的脸色上,可隐约看出治疗魔法与灵药都无法治愈的战斗——恐怕是最后那发炮击的——后遗症。
只顾着把少年牵扯进来,然后说声「我还有事要办」就走人……这样的确有点过意不去。不是合理性的问题,而是关系到身为一名精灵的品格。
蕾菲亚觉得不好意思,「是……」老实地点头了。
「艾丝,拜托你了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从里维莉雅手中接过携带用魔石灯,艾丝做两人的护卫。
跟挥挥手的蒂奥娜她们暂时告别后,蕾菲亚等人开始走向露营地。
「……还好吗?」
「啊哈哈……我没事,人家有帮我做治疗。」
三人走在夜晚的森林里,艾丝还是一样担心地问他们。
贝尔勉强笑着,强打起精神,但缓缓看向脚下。
「不过,鞋子破破烂烂的呢……」
艾丝手上的魔石灯,照出已经失去原形的靴子。
蕾菲亚与贝尔的战斗衣,也都有好几处留下溶解痕迹。
其中持续泡在溶解液里的脚尖最严重,就像皮肤直到刚才那样,鞋子与靴子都像被虫啃过般坑坑洞洞。
贝尔含糊地说:「露营地是有脱下来摆着的护胫甲(greave)……」蕾菲亚侧眼偷瞧了他几下,尽可能用冷淡的口气说:
「回到营地之后,我会给您替换的靴子,没有的话我就去城镇(里维拉)买。」
「咦……可、可以吗?」
「可以啦!」
看到贝尔回头,蕾菲亚再次爱理不理地回答。
「请您别误会了喔。……因为是我害您被卷进来的。」
只是这样而已!
她对着少年,口气咄咄逼人地说。
贝尔先是眨了好几下眼睛,一会儿后,露出好像有点害臊的苦笑。
蕾菲亚把脸扭回前方,想掩饰难为情的感觉。
「……」
艾丝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,开口说道:
「你们俩……感情,变好了呢?」
「咦!?」
蕾菲亚怪叫一声,猛然转向艾丝。
「不、不是的艾丝小姐け您误会了!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,或者该说今后也永远绝对不可能有那么一天……!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
「我说您!您也快解开艾丝小姐的误会啊!!干嘛一脸怪样发笑啊!?」
「果然变好了……」
「不、不是的!艾丝小姐~~~~~!?」
憧憬少女搞错重点的指摘让贝尔•克朗尼用难以言喻的表情干笑,艾丝自己一个人恍然大悟地不住点头,而蕾菲亚则是大哭大叫。
在水晶夜空的凝望下,少年与少女们,三人并肩踏上归途。